爸爸出生在大林蒲，臨近海邊，游泳對他來說不是難事。家中養鴨，一眼就能分辨鴨蛋的好壞也是他百說不厭的話題。三十歲那年和媽媽結為連理，迄今三十二個年頭，從未和媽媽吵架冷戰超過一天，因為他總是先道歉的一方。爸爸對我們極好，不管上下學或補習，一定親自接送，風雨無阻。求學時，他最常對我們說的話是：「你們只要把書讀好，其他的事情，爸爸都會替你們做得好好的。」他真的很疼愛我們。每天，媽媽一早起床料理便當時，爸爸一定陪在旁邊榨果汁，他和媽媽一人一杯。下班準時回家吃晚飯，飯後還會削水果給我們吃，洗碗、倒垃圾後才回房休息。戀家、顧家的爸爸，週末也不喜外出，反而樂於和媽媽一起做家事，他是很愛乾淨整潔的。爸爸喜歡和人聊天，但他也是個好聽眾。我教職工作受挫，回家向爸爸吐苦水，他總是安慰：「你看，五隻手指頭伸出來哪有等長，怎麼可能每個學生都像妳一樣優秀。一班出一個好學生，妳就該偷笑了。」若是分享工作上的成就感，他一定會問：「妳今天 能當 老師，誰的功勞最大？」我總是逗他：「我嘛不知道。」他就會再問一次，聽到回答：「是老爸的功勞最大。」他才露出得意的神情。
十月二十二號，爸爸覺得心跳加速、喘不過氣，到高醫檢查，醫生看X光的結果初步判定為肺炎，必須住院治療。隔兩天被媽媽發現大便出血，才知道他隱瞞病情許久。照完大腸鏡，確定為惡性腫瘤。住院第二週，醫生拿著電腦斷層掃描的結果，宣布癌細胞已轉移到肺部和淋巴，爸爸隨時會離我們而去。明知希望渺茫，我們仍盼望爸爸有康復出院的一天。十一月十六號，爸爸堅決在血氧量不足的情況下接受手術，無論如何也要和病魔拚一下。但手術後，不能自主呼吸的爸爸只能依賴呼吸器，我們再也聽不到他用親切的聲音呼喚我們的名字。即便不能說話，他仍然對我們比出大拇指，要我們放心。術後第四天，打了鎮定劑的他開始陷入沉睡。進加護病房前，媽媽已特別拜託醫生，希望能將爸爸的痛苦減到最低。勇敢的爸爸，一直堅持到十一月二十二號早上，即使捨不得離開，他也已用盡了他的全力。「爸爸，我們雖然捨不得你，但是我們不要你這麼辛苦，你放心，我們會照顧好媽媽，我們會帶你回家。」我們在他耳邊承諾，帶他回最掛念的家。所以，最後他放心地走了，面容安詳，和他平日的睡容無異。
爸爸住院這一個月，我們才真正知道過去他為家裡做了多少事。他的衣服、鞋子總是穿到破才換，自己節省，但一定不會讓我們餓肚子。每週都親自採買蔬果魚肉，他常自豪說：「不好的東西，人家才不會賣給我。」因為開朗健談的爸爸，是攤販老闆們的忠實顧客兼好友。爸爸總是用誇張有趣的言詞逗樂我們，他是家裡的支柱，也是開心果。因此，這個殘忍的事實更加令我們難以承受。想不透鮮少生病又樂觀的爸爸，怎麼才住院一個月就離開我們，一切來得又快又急，好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。但身為護士的阿姨說：「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癌末病人像爸爸一樣，被病魔折磨前就解脫了。」又說：「爸爸很有福氣，沒甚麼好遺憾的，因為你們真的讓他揚眉吐氣。」即使他離開了，但我們想起的，永遠都會是他的笑容、他的好。
小女子如是說
目前分類：人物特寫 (9)
- Feb 09 Tue 2010 14:58
全天下最好的爸爸
- Jun 07 Sat 2008 20:01
我
從小，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藥罐子。聽爸爸說我出生才三個月，他便興高采烈抱著我去廟口參加廟會，結果染上風寒，從此被氣喘病纏上。腸胃也差，三天兩頭感冒，氣喘加上腸胃炎，半夜跑急診是家常便飯。媽媽說小時候在外婆家拍的照片都是因為生病必須帶我到市區求診，順便繞回娘家休息，舅舅才有機會拿他的寶貝相機替我留影。所以小時候是瘦皮猴一隻，除了氣喘，還動不動流鼻血。大笑、打噴嚏、揉鼻子，鼻血就像未關緊的水龍頭，咚咚咚地往下滴，這也成了大妹小時候最深刻也最害怕的回憶之一。冬天是感冒的季節，一定瘦一大圈，所以小六就擁有現在身高的我，還不到五十公斤。
流鼻血的毛病直到國一才根除。那天是國中的第一次校慶，我還參加袋鼠跳項目。前一晚，卻不小心碰到鼻子，流了一整晚的鼻血。一開始用衛生紙堵住流血的鼻孔，竟從另外一邊流出來，媽媽嚇壞了，趕快拿冷凍庫的肉塊直接冰敷在額頭上，依然一點效果也沒有。晚上十一點，醫生早關門睡覺了。我累了，躺到床上卻不敢睡，很怕一睡不起，嘴巴是濃濃的血腥味，媽媽安慰我先休息一下，她會在旁邊看著。隔天一早，爸爸急忙幫我向學校請假，載我去找耳鼻喉科醫生，醫生把堵住鼻孔的衛生紙拉出來，後面還跟了三公分長的血塊，再用夾子將鼻孔撐大，發現傷口竟然還在流血。醫生說這樣下去不行，鼻膜太薄，傷口很難好，必須用藥立刻將傷口燒起來，原以為是浩大工程，想不到短短五分鐘就弄好了。原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以為小命不保的我，才破涕為笑。
氣喘的毛病整治了快十年才好，小一小二以前，每週都得去海總向錢醫師報到，小三小四以為沒事了，但我不聽話、愛吃冰，小五冬天大感冒，氣喘病又發作了。自此冬天只要感冒，那幾天晚上根本沒辦法睡覺，一躺下就快窒息。升上國一，媽媽在報紙上看到現在的家庭醫生因為兒子有氣喘的毛病，特地去美國做研究，學成歸國，將治好兒子氣喘的妙方帶回國內，當時的家庭醫生就在大同醫院看診。於是，又是每週掛兩次病號、捱兩次針的日子。每天五點起床唸書，七點上學，下午五點十五分放學，除了補習理化、數學，剩下的日子就是去醫院排隊看診。學校、補習班、醫院、家裡，這是每天的既定行程。堅持了三年多，直到升上高二，醫生說可以了，你們可以不必來做治療了，媽媽才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唸高中前，媽媽一直在鄰居家幫忙割豬肉，爸爸還是港務局的小小技工，六個人租住在里長家透天厝的一樓，里長可憐我們，只收一個月一千五的租金。廚房就是浴室、餐廳就是臥房、客廳就是書房，同學來家裡看了都不可置信，這是你們住的地方?客人只能往地上坐。每天最期待午餐，因為早餐一定是白稀飯一碗，晚餐一定是當時最便宜的高麗菜或空心菜一盤，一尾吳郭魚或土魠魚配一鍋菜湯，只有媽媽一早準備的午餐才有不同的菜色。一年一度唯一能吃到零嘴的日子就是過年拜拜那天。
- May 09 Fri 2008 18:52
外婆--05年舊作
在寥寥幾百戶人家中，僅有一戶是書香世家。雖然有好幾甲的漁塭，每年收入可觀，但還是維持只有男孩子才能上學堂的傳統。你會在每天清晨五點，看見一個穿花裙子、年約十幾的小女孩，哼著小曲、光著腳步行到河邊提水，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。鄰居都呼她井啊，她是我的外婆。
大戶人家不見得要僱用女傭。外婆是家裡的大女兒，底下有五個弟妹，在那個艱苦的年代，自然應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。外曾祖母是天生的生意人，一早三四點就揹上百斤的布料徒步兩小時到台南市區販售，卻總是能不留半匹布回家。即使和外曾祖父同住一個屋簷下，但經濟來源早已不相干了。外曾祖父是個身穿馬褂、手拿權仗的嚴謹讀書人，每天的例行公事便是到漁塭巡視一番；外曾祖母則是鳳眼配上櫻桃小嘴、纖細身材的女子。結縭十幾年，外曾祖父卻娶了小老婆。對外曾祖母的感情就變了。即使外婆沒親耳聽到，但她相信是姨娘唆使父親對母親拳打腳踢。以致後來外曾祖母受不了丈夫的拳腳，而默默分房，獨自扛起一家七口的吃住。
小外曾祖母後來也陸續有了六個兒女。因此外曾祖母出外做生意時，姨娘總是叫外婆負責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。外婆年紀小不敢違抗，因為慈祥的母親將姨娘當作自己的妹妹，總是叫她們在家要聽姨娘的話。但有時忍不住姨娘的跋扈，她還是會頂上幾句。再大一些，她也知道如何幫母親抵擋父親的拳腳了。於是，在她十九歲那年，姨娘自作主張幫她做了一門親事，聽說門當戶對。外曾祖母也認為十九歲的姑娘不小了，好多女孩子十四五歲就為人母了，年紀大了不嫁，會讓人家說閒話，相信妹妹不會砸自家的招牌，挑到不好的對象。聽母親這樣說，再加上父親近來也較少到母親的住所發脾氣，外婆安心地出嫁了。
兩年一個孩子，外婆的生活壓力越來越大，沒有一技之長，雖然她不算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，但也感覺快撐不下去了。外公生性好賭，而且嫁了才知道他是村裡最窮的摸海人，靠抓些魚蝦到市場賣些小錢。
外公年輕時長得又黑又高，嘴大、頭尖，這是後來聽母親說的。外婆沒讀過書，對於美醜的感受力並不強。偶爾外公贏錢，會偷偷在四五點，買些魚肉掛在家門口。外婆聽到了，便把母親叫醒，狠狠捏她幾下，母親受不了大哭。因為外公最疼母親，既然吵架已經失效，那他總會心疼自己的骨肉吧。外婆知道他會在門口停頓一會兒，但腳步依然沒往內走。
- Apr 21 Mon 2008 22:35
兒女英雄傳之鄰居版
原來是住過這條巷子的舊鄰居，守寡，獨自撫養兩個小孩，一男一女。先生在大兒子唸高中時，不幸被工地吊高機上掉落的重物當場壓斃。還記得念國高中時，老媽動不動就拿他們兄妹當例子，說他們的媽媽一早三點就趕著去魚市批漁獲，拿到市場賣。兩個孩子都很自動自發，大哥四點就起床唸書，念到五點再叫妹妹起床一起唸書，日復一日。後來大哥考上陽明醫科，妹妹考上師大化學系，兄妹兩個幫媽媽爭了好大一口氣，你要多學學他們的讀書精神。說也奇怪，不曉得這條巷子本是地靈人傑的貴寶地，或是剛好就住著才子佳人，出了好幾個國立大學的學生，當中不乏前幾志願學校，這樣你就知道從小我的壓力有多大了吧~身為家中老大，家境差就算了，巷子的大哥大姊一個比一個會念書。媽媽每天殷切地企盼眼神……這是題外話。
後來聽說，大兒子念陽明醫科時和一位護士相戀，畢業後論及婚嫁，母親極力反對，說好多大戶人家來替女兒提親，兒子怎麼可以娶一個沒錢沒家世的小護士，家裡的環境怎麼鹹魚大翻身。可是兒子愛上了，不惜和母親鬧家庭革命。最後，母親敵不過兒子，只能給予祝福，這件事後來還傳為佳話。
震撼人心的是，最近兩人竟已經去了里長家兩趟，協調離婚事宜。原來那位大哥畢業後去高雄長庚實習，邂逅了另一位護士，有些曖昧，但後來護士找到終生歸宿，這件事不了了之。想不到護士離婚了，又回來找這位大哥，舊情復燃，太太發現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追求她的先生外遇，怎麼受得了這種刺激，於是主動提出離婚申請，卻正中當初極力反對婆婆的心意，婆婆立刻舉雙手贊成，並主動提出兩個孩子由夫妻對分，男生歸夫家，女生由太太帶回娘家。大哥還惡人先告狀，說太太有躁鬱症，整天跟他吵架，鬧得家裡不得安寧。哪個太太得知先生外遇還能冷靜處理，況且是相戀多年，又好不容易得到婆婆應允才結為連理的。
想到憨厚的大哥，和當初媽媽的殷殷叮嚀，整個畫面變得扭曲、矛盾。
- Aug 28 Tue 2007 00:44
蘇阿姨
媽媽老是說蘇阿姨漂亮，想起以前念護校時是學校的校花，皮膚雪白，身材勻稱纖細，聲音比林志玲甜美，有很多外校的男生追求。別問為什麼同校的男生不追求，這是因為以前的護校只收女生。但蘇阿姨始終沒答應和任何一個交往，媽媽說她覺得那些男生只是因為她的外表才追求她、喜歡她，一點也不可靠。
直到畢業後，有一陣子和阿姨一同在高雄的公保醫院當護士，那時有兩個男生追她追得很勤，一個是公保醫院的住院醫師，一個是中原理工學院(現在的中原大學)畢業在長興化工工作的工程師。醫生多金又帥，工程師在那個年代不流行，錢少人醜。因為到了適婚年齡，基於安全感所以選擇了工程師。婚後先生真的很愛她，她還常說幸好當時選對人。因為體質不好的關係，懷第一胎時就躺在床上直到生產，她的先生顧慮到她的身體，只生了個女兒就叫她不要生了。
一家三口和樂融融，後來女兒大學畢業到國外發展，從事電影事業當導演，只剩她和先生留在台灣。為了供應女兒在美國的生活費和拍電影的製片費，把原本豪華的大廈賣掉，住到中古的公寓去。嫌護士工作太辛苦，蘇阿姨四十幾歲就退休了，家事又都是先生一手包辦，身材慢慢發胖走樣，連媽媽看了都嚇一跳，直說和當小姐時差太多。雖然皮膚一樣雪白，但眼下多了很多雀斑，聲音一樣甜美，但因思路受阻，好像是神經方面出問題，導致說話速度極慢。我們去她家作客時，反而是她先生的話比較多，蘇阿姨常說話說到一半就被她先生打斷。媽媽說以前她的先生話很少，因為蘇阿姨的個性較開朗，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。本來大家都覺得她先生配不上他，皮膚黝黑，身型中等，不高不矮，眼睛小又戴眼鏡。蘇阿姨現在變成這樣，反而顯得比她先生許多。
前幾天打電話來家裡，拜託媽媽幫她找個伴，早上十一點到下午五點，到她家陪她說說話，一個小時一百元。因為女兒長年在國外，先生早上又得去上班，她一個人在家怕寂寞，加上行動不便，無法出門逛街或學才藝。
- Jul 28 Sat 2007 21:21
外公
烏黑的石版下藏著凝結的七十九年，烏黑的石版上滴落立時蒸發的悲傷。
重大車禍後，三千cc來自外省的血救回你的呼吸，落後的醫療技術卻讓你的左腳足足比右腳短少十幾公分。你硬是打破「一輩子不可能走路」的預言，證明自己就是醫生。臥病在床半年多的你，靠多大的意志力才站了起來?
利刃無情畫過母親割豬肉的手，匆匆回家包紮，又匆匆上工，徒留一室血腥。害怕步上母親後塵的我，汗流浹背的夏天到寒冷刺骨的冬天，凌晨五點，鬧鐘一響馬上逼自己起床唸書，國高中六年很快就過了，再撐一下。當時的你是類似的心情嗎?
那天晚上，妹妹回家說，放學路過你家巷口，看到你獨自倚著鄰居轎車，暈黃的路燈、無人的冷清，將你的寂寞放大無數倍，於是刻意騎過去和你聊了幾句。「阿公，你為什麼站在這?」「沒啊，出來這較涼。」那是妹妹第一次看見你的孤單，自從我們搬離那條巷子，孤單已是你的習慣表情。於是，那天晚上我失眠了，淚水滲進茶葉枕，乾燥後存成暈黃的悲傷區塊。
最後一次見你，又是醫院病床上。電梯門甫開，吶喊聲如千軍萬馬衝過走道撲面而來，你用叫聲掩蓋痛苦。SARS侵台，大醫院的醫生紛紛走避，手術刀擋不住癌的利箭，只能眼睜睜看它乘著動脈，穿出肝臟刺進骨髓，這次你累了，不得不向醫生低頭認錯。你微睜雙眼露出空洞的黑眼球，喉嚨莫名哽住的我沒有叫你，或許疼痛已取代了你所有記億。
- May 14 Mon 2007 19:00
大妹
活潑、外向、大剌剌，就是大妹最好的寫照。(看照片也能略知一二)升上高中之前，我都將她視為敵人，你知道的，老大的怪癖，總是將底下的弟妹當作爭寵的假想敵，在爸媽面前又裝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，以為爸媽會多愛自己一點。(整個白痴行徑)
記得小學時，畫美勞作業，她一定帶著崇拜的眼神趴在書桌旁看我畫畫。有時心情好便讓她看上半天，萬一當天奇蒙子不對勁，便會口出惡言，叫她滾蛋，她不聽，我便出拳。她一哭，我又挨打，從此的仇恨更深。滿腦子想著，我的繪畫技巧可不是隨便就可以讓你偷學的。結果，升上國中放棄畫畫的我，倒是被她承接了去，漫畫還被董氏基金會選為特別獎。
高二，她喜歡上同班的男生，並展開熱烈追求。這沒搞錯吧?女追男，隔層紗。斷定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的我，就等著看她的分手好戲，心中還盤算著要說哪些落井下石的話。想不到八個年頭過去，她跟男友仍老神在在。可是卻苦了媽媽。
當時正過著紙醉金迷大學生活的我，哪會注意到她的羅曼史，都是透過老媽的轉播才知情。老媽怕影響她考聯考，一直隱忍著不說，老是半夜氣到哭。我回家就是她的抱怨時刻，不只老媽苦，我也很苦。大妹三天兩頭和同學出去逛街，完全無視聯考的存在。老媽不甘心放棄，又似乎想從我這兒得到幫助。我的想法偏偏又跟她不同調，要不要唸書是她的選擇，本來還想補上，你已經有個女兒上國立大學，還是如你所願的師範，你還想怎樣。想歸想，卻不敢說出口，只能一直勸她看開一點，一種人一款命。
後來，聯考好死不死讓她矇到一所(義守)大學，老媽燃起了希望，卻也是兩人衝突的引爆點。老媽希望她有了一次失敗的教訓，可以好好把握接下來的四年，考上一所國立研究所，將來好找工作；老妹卻想，喔耶~終於解脫了，她可以跟男友每天風花雪月。於是，衝突次數反而比之前更多，老媽好幾次差點氣到暈倒送醫。我也很恨我妹，為什麼只為了自己著想，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，整個家都快變成地獄了，她也無所謂。每天詛咒她，想不到她真的大學延畢兩年，多花兩年學費的老媽更是照三餐罵大妹，我心裡可樂了，終於嘗到苦果了吧~
- May 13 Sun 2007 22:29
獵戶?
媽媽每逢心血來潮要加菜，便會去中正路上的中一市場，向阿興仔買鹹水雞。這位阿興仔也是一座超強馬後炮。當怪誕派進巷後，才偷偷跟老媽說，當初他們聽說怪人要搬家，只差沒列隊歡送，大家是暗爽在心中，附近鄰居奢望他搬走恐怕已半世紀之久。(本人刻意誇大，否則無法宣洩心中不滿)
搬來後，才知道他老兄租了兩間房子，24小時燈火通明，日夜不閉戶。鄰居們私下議論紛紛，懷疑他們是不是從事非法交易，調查到現在，還是沒人知道他家是做啥的。怪誕養了兩條狗，每天半夜十二點，準時野放，兩條狗似乎正進行打獵訓練，互相追捕，發出巨大的追逐威脅聲，整條巷子就是牠們的戰場。怪誕則趁著獵犬打架時發酒瘋，從巷子口走到巷子尾，拚命說他想去死一死(我比你更希望你去死，真的)，怪誕的老婆跟在後面，深怕他真的尋短見，一直勸說你不要這樣啦~同樣的戲碼每天總要上演一個鐘頭。婆媽劇都比他們的劇情好，鄰居們是敢怒不敢言，深怕被怪誕給砍了，即使他手上沒拿武器。
我們真是從麻將巷，搬到武打巷了。
- May 05 Sat 2007 23:29
阿桃小姐
這棟二層樓透天厝在三十幾年前的市價是六十萬，六十萬也是當時外公外婆所有的積蓄。廣大的稻田、甘蔗田，建國路只是黃土小路，唯一的地標便是道明中學和台糖的鐵支路。除了外公外婆這一戶，還有台南做麥芽糖起家的老鄰居--鐵門歐巴桑，當時家裡有鐵門可是不得了的好野人了。落腳十幾年後，兩戶人家變成一條巷，媽媽和阿姨們陸續出嫁，外公外婆也當上阿公阿媽，外公擔心逢年過節，孩子孫子回來沒房間住，於是在二層樓的透天厝上再加蓋一層鐵皮屋。
至於這位阿桃小姐則是後來搬來外公家隔壁的一戶人家，住在右手邊。阿桃小姐的父親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老人，沒事常破口大罵，我們和鄰居小朋友都很怕他。阿桃小姐的妹妹，有著大大的眼睛、白白的皮膚，出嫁沒多久就和丈夫離婚，我和妹妹還清楚記得，離婚回娘家住的妹妹，拿出鐵臉盆，蹲在門前微笑地燒著她和先生的合照，還拿給我和妹妹欣賞，我們只覺得莫名其妙，後來聽說嫁給寶獅(標誌歐洲車啦~這樣就清楚了吧~)小開當細姨。
外公加蓋三樓時，力邀阿桃小姐的父親一起加蓋，工資比較便宜，鄰居們早已先後加蓋三樓，結果被阿桃小姐的父親拒絕。想不到就在外公花錢加蓋完三樓後，這位阿桃小姐的父親看左右兩戶人家都已蓋好三樓，他便順理成章直接將鐵皮屋頂搭在左右兩戶人家的牆壁上，善良的外公也不與他計較這種貪小便宜的行為。阿桃小姐的父親早外公過世，過世前將房子過戶給妹妹的小孩，阿桃小姐和弟弟便搬走了，久久一次回來整理屋子。
兩年前，外公大腸癌轉肝癌病逝，二舅將外婆接去仁武與他同住，這棟房子也空了下來。一年後，二舅看我們在文化中心旁的四樓透天厝太過窄小，住六個人活動不便，於是和媽商量，拿外公外婆那棟房子與我們交換。並且自掏腰包，請工人將三十幾年的房子打掉重蓋，想不到卻也是麻煩的開始。
